一切都如同死去了一般寂静。
管家笔直地站在那张躺了人的床的旁边，左手至于胸前，上面挂了一块白丝布。他双眼似瞑，头微微下低。
床上被整理地整整齐齐。烟就躺在上面，身上盖了一块白床单，上面没有一丝褶皱或污渍，看上去如同一块硬物。
已经两天了。
距离烟注射“阿瓦隆”已经两天过去了。他一直是这种昏迷状态，而管家除了整理好了他的床单，把人体必要的营养通过制成流食来喂给他之外，一直站在床的旁边，几乎没坐下过。
其实摄入营养并没有多大的必要性，因为进入“阿瓦隆”后人体的新陈代谢几乎不会进行，心脏每分钟跳动一次，所以并没有进食的必要。可是烟的状况很奇怪，他的心率不仅不是以分钟为计量单位，反而是正常人在常态下心跳速度的3倍甚至更多。
这就等于说是一个人进行完千米长跑后的心跳速度一直保持不变两天。
所以他的身体不仅在一直运作，而且是飙着高速疯狂运作。显然这种状况如果不摄入营养，他就会饿死。
管家并没有对这个状况感到特别惊讶，而是貌似在他的意料之内。
“……”平整的白被单开始有了凹陷。被盖在下面的烟开始缓缓动起身子。
管家双眼一睁，还是那不变的枯老的眼神，不过在那之中，似乎多了一丝惊喜的神色。
“啊……”烟已经醒来了，但是他一直睁不开眼。只好摸索着坐起身，他感觉到有双有力的手帮助着扶他坐直了，将他的背靠在床板上。
“管家……？”
“是，少爷。”
“你说的没错，我真的见到了‘阿瓦隆’。但是我只见到个大盒子，它一发光我就出来了，我这算是把它带出来了吗？那一个盒子意味着什么？”烟拍拍脑袋，但他还是睁不开眼。
管家双唇微张，还是没说什么。
“难道说，你也不知道？”
“确实是那样，少爷。”
“好吧。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我只是关心我现在为什么睁不开眼睛。一片漆黑的感觉可不好受。”烟又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管家用带着白丝手套的手抓住了烟正在揉自己眼睛的手：“别揉了，少爷，这样不卫生，感染病菌可不好。再者，您已经睁开眼睛了。”
“什么？那我还能是瞎了？”
“恐怕的确是那样，少爷。”
烟睁圆了眼睛，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你在逗我吧？啊？瞎了？我的眼睛可好好的啊？我肯定还能看见的啊！”
失神的瞳孔似乎想要努力收缩，可是烟只能看到一遍漆黑。这样挣扎了好久，烟也还是放弃了。
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什么都看不到。
恐怖的绝望感再次在他的心里弥漫开来。
“这跟那个幻境里的虚无有什么区别！”烟狠狠一锤床边，吼了出来。
就在这一刻，烟感到了身体一阵失重，整个人掉了下去。估计是床塌了。
“见鬼！连床也跟我对着干，什么狗屁东西！……”烟一边叫骂着一边向前挥出一拳。管家连忙一个闪身上去用左手接住这一拳。
“不要再破坏设备了，少爷。”管家站起身。此刻的烟还躺在床的残骸中。
“什么意思？……”
“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您虽然双目失明，但您得到了额外的力量。比如就像这样。”管家拍了拍从床里面飞蹦出来的木板，发出“咚咚”清脆的声响。
“难道说——我变成怪力人了？”
“我想可能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您。”管家用右手握住骨折的左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的左半边衣服已破烂不堪，白丝手套已经被崩成了碎布散落在地上，如少年般的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他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可烟看不见。
“更多的……惊喜？”烟把头转向声音的来源。
“对，比如说，您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您或许能换一种方式看世界。那个幻象也许给了你很多东西，只是索取了你的视觉作为报酬。”
“这是‘阿瓦隆’的力量？”
“也许吧，您可以试试抛弃视觉，用别的方式尽您自己的想象来感受这个世界。”管家走向衣柜，轻声说了句“失礼了”于是打开衣柜拿出了一件熨的整齐的正统黑西装，干净利落的换上，这西装明明不是他的，却意外的合身。
“比如说……嗅觉？”
“我想您应该不愿意遇到自己在不吸气的时候撞上柱子这种事。”管家调侃着说。
“也是喔……那……感受不同方位的气流来具象化物体？”
“不错的选择，您竟然可以想到那么高端的方法，比起之前那一个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也是有想象力的好不好！”烟反驳道。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每个地方细小的气流波动。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真的能够以此来判断所有东西的方位的形状，只是很难将它们再于脑中重组成为正常人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不过这样的“视角”却是全方位的，好像四面八方长了眼睛。
“这种方式应该会很难，但是比我想到的方法看到的东西也许会更细致。不过任何事，多加锻炼总是能够有所成就，这是真理，少爷。”管家握住左手腕转了转，骨折似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是肯定的啊。”烟似乎没那么消沉了，谈吐间也变得稍微开朗了起来，“那你想到的又是什么让我‘看’东西的方式啊？”
管家整理好衣衫，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带上破掉的那件西装的口袋里的备用白丝手套，重新站得笔直。听到烟这么问，他顿了一顿，不过还是如实开口说出来了：“用嗅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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